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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12 20:25:00

中午,他象往常一样,到公司附近的小饭馆打饭。等待炒菜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紧靠饭馆旁边那家卡拉OK的老板带一帮人从屋子里出来,两男三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女的是做什么的。


  这时已是十月下旬,天气开始变冷,他已穿上了羊毛背心。而走在最后的那位个子较高的小姐(因为刚开始他只顾着看厨师炒菜,没有看到他们出来。而是由于饭馆里几个吃饭的小伙子的口哨和怪叫,才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没有看到他们的面容。)却只穿着一条黑色露背的羊毛长裙,毫不理会,从容不迫的跟着他们向另一家饭店走去。他从侧面和背影来看,感觉到这是一位气质不错和回头率很高的小姐。得找机会结识结识,他端着饭往回走的时候,心里想到。


  他是一单身,所以偶尔也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找一两个小姐陪伴自己。但为了安全起见,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只找公司旁边关系很熟的“夜来香”卡拉OK的老板老梅介绍。


  他所住的这地方虽说不大,但由于地处火车站旁边,所以比较其他地方特殊。小小一个小区,按他们玩得好的几个朋友统计,有七多:卡拉OK多、美容美发店多、饭馆多、茶馆多、小药店小诊所多、流动人口多、电子游戏厅和网吧多。人员之复杂,可想而知。


  由于这两天感冒了,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他决定今天暂时不慌,呆两天再说。不过,得先找老梅把人认准,省得到时他找不到。(这里的小姐多是流动的。再加上怕树大招风,所以,卡拉OK的老板一般只留下几个自认不错的撑门面,同时还节约开支。但他们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约定,既卡拉OK老板们可以根据自己客人和买卖的需要,临时的借调小姐。当然首先是在对方没有客人的情况下。)但当天他却没有找到老梅,只好暂时作罢。


  第二天十点过,他当地的一位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当老总的朋友到他这儿来玩。大家臭味相投,聊着聊着他那朋友便问道:“这两天有新来的好的小姐吗?”这一问正好勾起他昨天的所见。于是,他便告诉他说:“昨天我看见一位气质很不错的小姐。”朋友听他这么一说,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在哪儿?叫来看看!”“我也不认识,昨天说找老梅去认识认识,但没有找到他。”“老梅在吗?我去找他来让他去叫来看看。”朋友比较相信他的眼力,因此有点迫不及待了。


  很快,他就把老梅找到了。他把他所见的那小姐的情形大概的说了一下,但特别强调她穿了那件露背的黑羊毛裙。


  不一会儿,老梅便带着一位小姐来了。一米六八左右的个子,一头蓬松修长的黑发,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脸色苍白,刚胡乱的洗了一下。一手很不自然的摁住腹部,一看便知是熬夜过度。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并且咬了一两口。虽然她也穿着一条黑色的羊毛长裙,但不是他昨天所看见的那条露背的黑裙,因此他也不敢肯定就是昨天他看见的那位。不过他觉得这位小姐也不错。老梅很快的把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因为是朋友要求看的,所以他也就不好多搭话。小姐究竟姓什么叫什么,他也没有听清楚。只见朋友问道:“小姐是哪里的人?”这纯属是没话找话。因为出来玩儿的都知道,做这行的小姐一般都有几大忌讳,一是姓名,一是年龄,还有一个就是家乡。“广元!”这时电话响了,是他们公司的开户银行叫他去一趟,说是有他们的一张退票。


  他从银行回来时,发现那小姐坐到了他办公桌前的电话机旁,有一点焦急的样子。看见他回来了,急忙给他让位置。他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急着给开出支票的厂商联系。还好,对方让他随时去换都行。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一些。因为现在开空透支票跑了的很多。他想,这件事不能拖。于是,马上打电话让在外面的下属去把这件事给办了。


  当他把这一切事儿办完后,换到他对面坐下的那位小姐突然问道:“先生,你们这里有厕所吗?”“有,在楼上。”他是这里的主人,这话当然只能由他来回答。由于楼梯很陡很窄,所以他热心的在前面带路,并把卫生间的灯帮她打开了。当他下楼时,刚才还坐在下面的那位朋友却不见了。他想他可能出去买烟或串门去了,所以也没有怎么特别在意。便坐在沙发上看起报纸来。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小姐下来了。他这时才发觉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眉头紧锁,额头上微微有一些汗珠,那只摁住腹部的手压得更紧了。

“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关心地问道。

“我肚子有点疼。”小姐抽搐着嘴轻声的答道。说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把头趴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他有点束手无策了。

“要不你到我楼上的床上去躺一会儿,我去药店给你拿一点儿止痛的药?”他犹豫了一会儿对她说道。

“不用了,谢谢你!我已经给我的男朋友打电话,他马上就过来接我。”她很感激的样子。

“你就别客气了,等他来了再说呗。”他看她痛苦的样子,一边关切地劝道,一边琢磨她男朋友的事。尽管他知道做她们这一行的都会找一个道上的男的关照自己,一是防止有人欺负自己时,有人帮自己出头;一是有什么事儿的时候,有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偶尔没钱时还可要点零花钱。但不知为什么一听她说这个自己心里有一点酸酸的感觉。

“那好吧!”不知是被他的诚恳打动,还是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她终于答应了。同时拒绝了他要掺扶的好意,自己艰难的爬到了楼上。然而疼痛使她终究没能自己把鞋脱掉。当他把被子给她盖上时,发现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安置好她后,急忙来到他以前常买药的那家药店。店主是一位退休的老医生。由于大家比较熟,所以,打完招呼后,他就直截了当的说:“赵大夫,我想买一点止痛的药。”

“怎么啦?哪儿不舒服?”老头半关怀半职业地问道。

“我一朋友肚子有一点疼。”

“男的?女的?哪个位置?”


  他不知道老头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还是如实回答说:“女的,这个位置。怎么啦?”


  他拿手摁住他看见小姐所摁住的位置,同时疑惑地反问道。“她来例假了吗?”


  这下可把他问了一个大红脸,也意识到有可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想这种事儿女的应该自己很清楚吧。于是吱吱捂捂不敢肯定地用轻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应……该来了吧!?有什么不对吗?”他有点急切地想证实答案。

“会不会是宫外孕?你医院去检查一下,要不然会很危险的。吃止痛的药容易掩盖病灶。”

“她疼得有一点厉害,麻烦您先拿几片止痛的药,让她先服了,等她稍微医院去检查好吗?”他想起她疼痛的样子,帮她求情道。

“好吧。不过这种事可耽误不得。”老头打不过情面,一给他拿药,一边嘱咐着。


  他拿着药,仿佛也被老头所说的吓着了。一路小跑,急冲冲的赶到楼上。一边把药和温开水递给她,一边故意装着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问道:“大夫问你来例假了吗?”

“例假……,前两天……好像来过。有什么问题吗?”她停顿了一下说道。

“大夫怀疑会不会是宫外孕。”虽然他觉得她的回答比他还不确定。但既然她这么说,那应该是不会的了。他看着她把药吞下去后,重新把被子给她掖好。亲切地说道:“你好好睡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就在楼下。”

“真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她的眼眶有一点潮湿。“你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换成谁都会这样。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你就暂时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吧。”他说的是真心话,但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的关怀有点过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隐藏着与这种真切的关心不相符的念头。于是,他急忙慌张地跑下了楼,仿佛再不走马上就会被她看穿似的。


  下楼后,他傻傻地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当天的报纸,心思却不在上面,胡思乱想起来……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潮:“喂,你好!”条件反射,他拿起电话习惯性地说道。

“是我……我还是疼得很厉害,你能上来一下吗?”当他听到对方说是我时,仅愣了一下,随即便醒悟过来。但令他纳闷儿的是楼上的电话和下面的电话是串联的,另外她怎么知道电话号码的?他来不及细想,三步并着两步迅速跑上了楼。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摩托罗拉的手机,整个人由于疼痛卷曲成一团。见他上来后连忙说道:“不好意思,还是不行。能不能叫医生来给我看一下,顺便再给我打一针止痛的,我实在是受不了啦!”一看这情景,他哪儿还来得及说其它的。又急忙冲下楼直奔刚才拿药的小药店。

“赵大夫,她还是疼得难受。你能不能去帮看一下,顺便再给打一针止痛的针?”他湍着气着急的对老头说道。

“还不行?医院去看一下,要不然出什么事就麻烦了。”老头也帮他着急起来。

“麻烦你先给她打一针,顺便看一下,医院去。”他想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帮她止住痛,然后再说下一步。


  老头看他这样坚持,一想也行。于是带上注射器和针药,跟着他来到了楼上。


  尽管他知道老头已把她当成他的女朋友了,但他清楚毕竟不是真的女朋友啊。当老头开始询问和准备给她检查时,他挺知趣的下楼回避了。


  不一会儿,老头就下来了。

“没什么,可能是胆道蛔虫。我已经给她打了一针。不过,等她好一点时,医院认真地检查一下。这样比较安全。”老头安慰道。

“赵大夫,太感谢了。多少钱?”当他把钱给了老头后,在他将要走出门时,他又连忙问了一句:“医院?”“医院啦。”老头回过头来说道。


  等老头走后,他稍感欣慰地来到楼上,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现在好些了,真是太麻烦你了。”她尽管还显得很虚弱,声音很小,但仍很真诚。

“没什么,小意思。只要你没有什么大事就好了。”他同样很真诚。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她的手机响了。

“喂,你到了?……你就在站牌那儿等我,我马上就过来。”她翻开手机,看了一下对方的电话号码,摁下开关便说道。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谢谢你。不知我们还能不能见面?”她不知为什么面带谦意的说道。

“当然能啊!我不是说过,你就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吗?想多久来就多久来。”其实,他比她还想再见面。他发现自己竟有点舍不得她了。

“你能把你的手机告诉我吗?”


  当他正呆呆地看着她把他的手机号存在她的手机上,她突然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也许这一动作在当时的情景下,显得有点儿暧昧,所以两个人的脸都有点红。在他还沉浸在甜蜜的回味时,她已向楼下走去。

“再见!”不知她听见没有……


  他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见,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当他听到“是我……”这一既陌生而又感觉非常熟悉的电话时,正好是当天晚上的十点钟左右。

“我就在你的楼下,我想见你,方便吗?”他来不及细想,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人已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去给她开门了。

“你还是躺回床上吧!不要冻感冒了。”看见他穿着睡衣,她关心的说道。

“没事儿。”尽管他这么说着,可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床把腿以下盖了起来。毕竟是十月末了。

“检查了吗?没事儿吧?”他一边掖被子,一边问道。

“检查了,打了B超,是宫外孕。医生说有一个多月了。”她低着头回答道。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好像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想起了他一朋友她妹因宫外孕,把她们全家紧张和折腾得翻天覆地的情景。但他这时最想知道的是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他知道吗?

“那你男朋友知道吗?你怎么办?”暂且先把她男朋友当成罪魁祸首。

“知道。”她依旧低着头,后面的问题却没有回答。


  他感觉到她很难受,只好换一话题。

“哎,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我叫何云。是真名。”她抬起了头,又补充道。想表达她的诚意。

“老家是哪儿?”他越来越想知道她更多的情况。

“青川。”这好像和她上午给他的朋友说的不一样。

“青川?在哪儿?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说的是四川话,这地方肯定在四川。尽管他去过全国很多地方,包括四川省的,但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四川和甘肃交界的地方。以前好像归甘肃省,后来才划到四川省的。”她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那你今年多大了?”虽然不应该问小姐和女士的年龄,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他的问话好像没有什么顾忌了。

“二十三。你查户口啊?”她回答完后,笑着反问道。

“啊,对不起,我想多了解了解你。”他也笑着回答道。这一下气氛比刚开始时轻松多了,同时又觉得比上午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一些。


  接下来,不知为什么他也主动如实地告诉他一些自己的情况:三十六,未婚,没有谈女朋友……(以前他也找过小姐,但从来都没给她们谈过自己的情况)


  他们正谈得滋滋有味时,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她依然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后,摁下开关:“喂,什么事?……我在家,没什么,我已经睡了。”

“什么?不,不!你别上来!我今天想自己一个人……我说了,你不许上来,待会儿把人家邻居给吵醒了。我明天想出去玩,你中午过来接我。……随便你,到哪儿去玩都行。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快点回去吧!”她后来把声音提高了很多,并带着命令的口气。他这时才发现她的脾气有点不好。但不知是由于今天的特殊原因使她这样的呢?还是她天生就是这样?他不知道。可他能知道的是她今天是不想走了。

“你冷吗?要不上来把脚裹住?”尽管他认为他的判断不会错,但他觉得还是策略些好点。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

“好吧!”这次她却一点都没有迟疑,很快地就脱了鞋上床,紧靠他坐着。由于他的是单人床,所以稍稍显得有点挤。当然她依偎着他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尽管他想一般都是做生意的,因为这种人一是有钱,二是有这种机会和时间。但他还是问了。

“警察。”她毫不犹豫地答道。这下该轮到他吃惊了。“警察?”这世道这种事不是不可能,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她在说假话。为什么这么说?他认为这是想向外人传递她有靠山的信息。同时也是自己给自己壮胆。毕竟警察和做她们这一行的永远是官兵和贼的关系。假如打电话的那个男的就是她所说的男朋友的话,盯得这么紧,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他知道你在做这个吗?”他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儿。

“不知道。我每次告诉他我出来找朋友打麻将了。”

“你到这里多久啦?”

“四年。”

“那你以前做什么?”

“在温州商会上班。”

“那后来为什么不接着上呢?”

“我一个做这行的朋友告诉我说这行挣钱来得快。”


  虽然自己这方面都还有劣迹,甚至于可以说这一社会现象给象他自己一样的人提供了堕落的温床,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同时也是由于有象他这样的玩家(他不愿称自己是嫖客),所以,这一社会现象才得以有广沃的土壤。但不知怎么,他却非常地恨她那位拖她下水的“朋友”。

……


  夜深了,他们还谈了很多很多。其间,她由于不舒服,还上了几次卫生间,并告诉他有一点出血。于是,尽管他知道自己今晚不可能再和她做什么,但还是很自然地对她说:“你把衣服脱了,早点休息吧!”


  可当她解散头发,掀起衣裙,露出戴着紫色胸罩的丰满的乳房时,他禁不住一阵冲动。但还是很快地冷静下来,毕竟不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啊……


  当他们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九点过了。还好是今天正好是星期六,不上班。


  由于昨天晚上她和男朋友约好了今天出去玩,因此他便开车把她送回她住的地方。她把她住的房间指给了他看,临街的四楼。他发现其实他们住的相距不远。由于她男朋友要来接她,因此尽管她邀请他上楼坐一会儿,他还是婉言拒绝了。可当他一人驾车往回返时,却感到了一阵失落。


  晚上七点,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按早已约定的他和几个朋友到体育馆打羽毛球。每个星期三、六活动两次。一是锻炼锻炼身体,二是联络联络感情。所以,风雨无阻。


  可就在八点钟左右,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是何云,我们在仁寿的黑龙滩。我现在流血流得很厉害,医生说非常危险,要马上住院做手术。我不想在这儿做,正在往回返,你问问你的朋友,有没有什么办法?”他仿佛已看见她苍白的脸和听见她难受的呻吟。来不及细想其中的一些细节,便手忙脚乱地打起电话来。


  他最想找的是他那位妹妹患宫外孕的朋友,想从她那里取点儿经,可遗憾的是电话本没带在身边。他开始向全国各地的他记得住电话的学医的或和医有关的朋友打电话(尽管这件事容易让人误解,让他感到尴尬)。但屋漏偏逢连雨天,不巧的是今天是周末,好多都不在家。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以前做医生的邻居。对方一听,马上就嘱咐他马上住院做手术,千万不能耽误。于是,他如实的把他所得来的情况告诉她,同时也嘱咐她尽快往回赶。


  这天晚上的活动可想而知。朋友们直埋怨他哪儿来那么多电话,他当然不好明说。虽说已帮不上什么忙,但他心里还是火烧火燎。好不容易稀里糊涂的打完球,已近十点。回到家,洗完澡正在穿衣服,手机又响了。一听是她,当告诉他说她就在他楼下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同时也发现楼下果然有汽车的灯光闪亮。医院,跑这儿来干什么?尽管他一时想不通,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跑下楼去开门。


  一辆桑塔纳停在他的门前,一个女孩正在从车里搀扶她出来。由于车灯很亮,车里剩余的人看不清楚,但他还是隐隐约约看到是两个男的。这时他已明白她所谓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了。当他从女孩子手里扶过她时,那女孩子说了一句:“小心点!我们走了。”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她说。然后钻进车里,车门一关便离开了。至始至终,那两个男的没说一句话。


  他心里有点生气,只好把怨气撒在她身上。“昨天就知道是这种情况,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还敢跑那么远的地方去玩儿,真是不要命了?”可这时她已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上楼就直奔卫生间。知道她和那个男的真实关系后,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他已不好意思再问她为什么不去住院了。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她才从卫生间里出来,疼痛已使她直不起腰来。他急忙过去扶着她说:“医院去吧!”

“不,让我躺一会儿,也许就没事了。”她仍然坚持地说。看她这么样,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已是成年人,自己的病情怎么样,她应该很清楚。于是,他帮助她在床上躺下。


  然而,病症并不象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有所好转,疼痛反而越来越厉害,她已经实在忍不住地叫出声来。医院肯定是不行了。所以,医院时,她便急忙点头同意了。


  他急忙换下拖鞋,从抽屉里拿了三四千元揣在身上,便背着她下楼,坐到了车上。可这时他才发现医院在什么地方。只好问她知道吗?还好,她还知道怎么走。这时,已将近十二点了。


  路上几乎已没有行人,看她痛苦难忍的样子,他把车开得飞快。可尽管这样,她还忍不住地催他快点。医院门口,她才想起她昨天检查的病历放在家里了。于是又叫他打电话叫那个叫张兰的女孩子,让她到她住医院来。


  医院的急诊室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在值班,两个都是女的,都很年轻。一听说是宫外孕,便一边讯问症状,一边命令他把她扶到妇科检测床上,并让他帮忙把她的内裤给脱了。同时交给他一张病历表,让他填写。她们已把他当成是她的丈夫什么的了。可虽说他们昨晚也曾肌肤相亲,但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啊。再说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干这个,真有点使他无地自容了。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了他的尴尬,努力地说,我自己来吧。把他从难堪中解救了出来。这一关是过去了,可第二关又来了。她的名字填了,年龄知道,可生日是多久就不清楚了。记得她昨晚曾提到过好象就在这个月,于是,他便凭感觉随便编了一天。这些都好办,可当他填到与病人之间的关系这一栏时,他傻了。这可怎么写啊?填男朋友?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可不管怎么说总得填啊。考虑再三,在医生的催促下,一咬牙,填了“男朋友”两字。他毕竟是学中文的,知道这几个字的外延有多大。


  等他把病历表交给医生,把挂号补交了过来,正好那叫张兰的女孩也拿着病历到了。那年轻的女医生确认了她的病历中的B超检验单后,严峻地说:“必须马上做手术。”并对他说到挂号处去预交三千块钱的押金。同时让护士赶快上楼去叫值班的主治医师和麻醉医师起床,告诉有病人要做手术。然后又是一连串的验血合血等等手术前准备工作,楼上楼下的跑得他气都喘不过来。等他把一切办完,和张兰把她扶到手术室所在的六楼。再下来的又是主治医生的重新检查。当他在走廊间听到她在检查室带哭腔的痛苦喊叫时,从心里为女人感到悲哀,同时恨死了那个给她造成这一后果却不知在哪里的男人。那一声声撕裂般的哭叫,就象一把锋利的刀在割他自己的心,可他又无能为力,只有在心底埋怨那检查的主治医生为什么就不能轻点或小心点。


  当那纠心的哭叫声平静下来时,那位年轻的女主治医生也出来了。盯了他和张兰一眼说:“病人家属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他和张兰对望了一眼,他知道他又躲不了啦。很胆怯的跟着医生来到了医务办公室。

“你是何云的老公吧?”还未等他承认与否,又接着说道:“真有你们的,不要命了?昨天检查完就该住院观察并等待做手术的,居然今天还敢跑到外地去玩儿,要是真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这辈子怎么安稳?”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表递给了他。“你妻子的情况你是非常清楚的,所以这种手术是有危险的。因此我们希望你们家属要有心里准备……”


  医生对病人家属复述这些话,让他觉得就象香港警匪片里警察对嫌疑人所说的那样:“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现在所说的一切将被作为呈堂证供。”哪里还容得下嫌犯说什么啊。

“另外,你们有孩子了吗?”医生接着又问道。

“没、还没有。”这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医生盯了他一眼,又再在表格上填了什么。


  当他接过那张沉甸甸的表格时,他怎么也不敢接那支笔了。“大夫,她现在还是清醒的,能不能让她自己签名?”他说得一点都不自信。

“不行!必须家属签字我们才能做手术,医院的规矩。”女医生一点面子都不给。算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佛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他心里想,现在是救命要紧。哆嗦着还是在与病人关系那一栏填上了姓名。可刚松一口气,麻醉师又拿来一张表格,还得签一次。反正都签过了,这次也就痛快多了。


  可隔着玻璃门看见何云被护士推进手术室时,他的心突然一下揪了起来:假如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她的家人来找我要人那我可怎么办啊?那可是羊肉没有吃着,反倒惹一身骚。好事未做成,自己弄一屁股麻烦。到时说都说不清。想到这里,他这下才真的有一点慌了。

“张小姐,你知道何云的男朋友住在哪儿吗?”他有点着急地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是很熟。”张兰回答道。


  一听这样,他不知所措了。真想对她说,我和她才认识不到两天,我和她什么都没干过。可这话哪儿能说得出口啊。再说即便是说出来,又有谁信啊?认识不到两天,又什么都没做过,却跑上跑下,还掏几千块钱的住院费?骗三岁的小孩吧!这时,他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热锅上的蚂蚁。由于走得匆匆忙忙,他只穿了一件长袖的T恤,可事态严峻到这一步,是他始料不到的。寂静的走廊,嗖嗖的凉风,长长的等待,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一种难言的孤独和无助。他现在多么想有一个了解真象并勇于为他作证的人和他在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啊。


  他只有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一是活动活动身体,二是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失败和挫折也锻炼出他遇到突发事件时保持良好的心态。特别是有些问题怎么也想不通时,就放一放,干脆不想。等心情平静下来,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办法。也就是应验那句名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当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后,他这才发现张兰也疲倦地卷曲在走廊的椅子上,和他一样在抵御着寒冷和长夜。他禁不住心里一热,何云应该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好朋友,俗话说“患难之际见真情”啊。同时也觉得有一些内疚,自己毕竟是一男的,刚才只顾虑自己的得失,却不知道关心一下旁边的小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真让人汗颜啊!可自己身上也只有一件单衣,没办法再脱。现在唯一的只有聊聊天天,驱赶寒冷和困乏。

“张小姐老家是哪儿的?”他终于找了一个话题。

“甘孜。”

“那你不会是藏族吧?”因为何云住的地方是藏族和彝族在这一城市的聚居地,而她应该和何云住在附近。(要不然不会那么快就把病历表拿来)

“不是!是汉族。”

“那你在哪里上班?”不会和她一样做那个吧?

“在荷花池给一家医药公司搞推销。”

“那下次找你买药肯定便宜了。”他想幽一默,缓和一下气氛。

“没问题!”她爽快的答道。

……


  聊是聊了,可哪里聊得过这长长的长夜和倦意呢。一看表已将近四点了,他看她实在是扛不住了。想起何云的病床现在空着的,于是便对她说道:“张小姐,你去何云的床上先躺一会儿,等她做完手术你再起来。”

“算了,应该差不多完了,我再陪你等一会儿吧。”她很客气地说。

“没有必要,你先休息一下,到时我不行的时候,你才有精神换我呀。”看她这么懂事,他更感动了。于是,更坚决地要她去休息。终于,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她下楼去了。


  张兰一走,他这才感到死一般的寂静。真想什么地方有点什么动静,好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可四周依然如故。他只好时不时走到紧闭着的手术室的玻璃门前,透过昏暗的灯光和长长的走廊,想听到一点手术室里的动静,以便知道进程。然而,除了有时寒风拍打走廊上未关严的窗户“乒乓”作响外,什么响声都没有。他实在不行了,也象刚才张兰一样卷曲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他仿佛被什么响声给惊醒了。他急忙站起来,直奔手术室的大门。可依然如故没有声响。他正纳闷的时候,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和倒水声。循声从窗口望去,这才发现是楼下住院部有人走动。再看表,已是临晨五点过钟,天有一些泛亮了。他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全身,心里着急起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吧?”还好,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他这次真真正正听到了手术室的开门声。他跑过去一看,手术室里的医务人员已开始进进出出,从她们从容不迫的神态来看,手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会儿,主刀的那位女医生出来了。一看见他,一边摘口罩一边对他说道:“还好,手术还比较顺利。一会儿等麻醉过了,护士就会推她出来。她的身体不错,没流多少血。不过左边的输卵管基本上切除了。考虑到你们还没有孩子,所以在右边的输卵管处开了一个喇叭口,以增加她的以后的受孕能力。但由于她做了这种手术,所以你们近一两年之内,最好考虑暂时不要要孩子。要不然,还有可能出现宫外孕的情况,那时麻烦就更大了。”

“大夫,太感激您了。只要她的命保住,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了。”由于对方是一年轻的女医生,他不好去握住对方的手以表示感谢。于是只好把自己的一双手来回的搓,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真诚的感激之情。以前曾听说,病人家属一般都要给主刀的医生送红包。可由于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有机会,再说也来不及去想这些。而现在手术都做完了,再送又迟了一些。于是,他只好把自己的名片拿出来,双手递给对方:“不好意思,拿什么都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给您一张我的名片,以后要用车或其他需要帮忙的话,给我打一电话,我愿效犬马之劳。”

“谢谢,你太客气了,这是我们份内的事,应该的。假如以后有机会,再麻烦你。”那医生显得比他还客气。

“哎,你太太推出来了。你可以帮忙把她推到她的病床上。啊,另外,你明天要再到住院部交三千块钱。你交的钱不够了。”女医生看见何云推出来后说道。当他听到还要交三千块钱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还要交?”自己手头哪儿还有现钱啊?明天又是星期天,银行又不上班。唉……


  他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赶快迎上去。只见她双眼紧闭,输着液,还在昏迷状态。但脸色什么的还算正常。唉,人还活着就好了。和护士一起推着她坐电梯来到楼下的住院部,看见张兰站在走廊上,他觉得奇怪,便问道:“你怎么没睡呢?”

“睡了一会儿,护士来查房,就不让睡了。”张兰苦笑着说。他也只好跟着苦笑,有什么办法呢?


  病房很小,却放了四张床位,全部客满。她的床位正好安排在紧靠门口处。太窄了,明天得想办法换一下房间。活动床一推进去,里面的病人和护理病人的家属便被吵醒躁动起来。医院护工,收拾了一下床铺,毛手毛脚的抱起她就要往床上扔。他一见这架式,急忙说道:“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可地方太窄,他个子虽然很高,但站在下面还是根本把她搬不上去。护工见他让自己不动,便束手不管在那儿看着。没办法,他只好脱了鞋站在床上,使出吃奶的劲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了她的病床上。当他气湍嘘嘘地站在床边看着她时,她却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唉,真没阶级感情。

望着她酣睡的样子,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发软,疲倦得不得了。一看表,六点过了。不行,得回家躺一会儿,要不然白天就扛不住了。于是,他便对张兰说道:“张小姐,麻烦你再辛苦一下,在这儿再盯一会儿。我现在回去,一是拿钱,二是把公司里的事安排一下,然后我八点过再来换你好吗?”

“行,没关系。你有事你先忙,这儿有我看着,你就放心去吧。”张兰很理解地说道。


  征得张兰的同意后,他下楼发动车就是一路狂奔。在一十字路口,晃见一伙警察在夜查,没回过神来,红灯也冲过去了。等他醒过神来,在警察的狂喊和警告声中停下来时,已过路口十多米。所有的警察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地围了上来。

“下车!举起手来!”一警察大声地喝道。


  他没害怕,下了车,急忙解释:“实在对不起,我女朋友做手术,我急着回家拿钱,没注意看红灯。非常抱歉。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住院的手续费单。并递给最前面的一个警察。还好,那警察看完了他给的单子,然后又让他拿出身份证和驾照,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关心地说道:“开车小心点,到时出了问题后悔就来不及了。走吧!”

“谢谢!下次我一定小心。谢谢!”他一边感谢这明了事理的警察,一边接过证件,打开车门坐上车,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然后才发动车往住处开去。


  到了住处,四周还一片静寂。一进门,鞋一脱,倒床就睡。等沸腾的喧嚷声把他吵醒,已是九点差一刻。他急忙跑下楼,到邻居一公司的老郑那儿问有没有三四千现金,先借他急用一下。运气还不错,他们昨天收的货款,由于是星期六,银行不上班,没办法存。所以正好还有几千。于是他借了四千,告诉说明天银行上班取出钱来就还。


  钱借着了,他的心里稍微踏实一点。回家洗漱完毕,带上一套洗漱用具以及卫生纸什么的,顺便拿了一本书,医院奔去。


  医院,先到收费处按医生的吩咐把钱交了,这才上楼来到她的病房。她已经醒了。一看见他到了,便羞涩地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或是表达感激吧。

“怎么样?感觉好点吗?”他也笑了一笑,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就是伤口有点隐隐作痛。”她轻声地答道。

“这是正常的,过两天就没事了。”他显得很内行似的宽慰着她。同时回过头来对张兰说道:“这里就交给我吧,你辛苦啦,熬了一整夜,好好回家休息休息。”


  的确是太累了,所以她一点也没推辞。临走时对何云说了一句:“我下午再来看你。”


  等张兰走后,他便跑到医生办公室,说了半天好话,好不容易才让何云换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同样是四个床位,但按照以前那种摆法,最起码可以放八张床。因为这一层是妇科病房,所以理所当然全是女的。这个病房当然也不例外,四张床位四个病人: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位四十多岁,子宫肿瘤,等待下午做手术,由她的妹妹来照看;最小的一位是未满二十却因和男朋友偷尝禁果而患了和何云一样的宫外孕,做完了手术,已可以下地慢慢走动,由她那犯错误的男朋友和男朋友的母亲以及她自己的母亲轮流照顾;除何云外还有一位是农村来的,年纪和何云差不多,后来知道是输卵管阻塞,明天才做手术,由她的丈夫伺候。


  他刚把带来的东西摆弄好,早到的一位实习生(女的)便来病房登记。由于何云床位靠前,因此首当其冲。姓名、年龄、籍贯什么的一阵乱问,何云如实回答。可当问到结婚几年了时,她一下卡住了,盯着他。那年轻的实习生还以为她在心算呢。还好,他反应快,马上接口说:“三年了。”可人家接着又问以前做过人流吗?几次?还有做什么工作时,轮到他傻眼儿啦。她不得不又接过去回答道:“做过一次。”他想她回答的肯定是实话。不过心里想那个罪魁祸首又是谁呢?当何云回答做什么工作时答曰:“服务。”他们俩的脸都不由得一红,那实习生和病房里的人倒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可他们俩却知道这“服务”二字意味着什么。但令他想不通的是他不知道何云为什么会在无数个可选的行业中选择“服务”这一行业?内心里说实话?还是以前她的确做过服务这一行业?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熬过了又一难关。


  何云刚做完手术,前两天除了流食(他按照医生的规定以及何云自己的要求给她订了鸡汤和鲫鱼汤),其它的什么都不能吃。再加上又插了输尿管,所以,注定他这前两天没有什么事。由于他这人一惯热情,喜欢助人为乐,而且又闲不住。因此,他便发挥他的余热,在照料好何云的情况下,帮这个提水,帮那个调床,很快便取得病房里所有人,包括医护人员在内的大伙儿的好感和信任。再加上他这人幽默风趣,闲来没事的时候,便讲一些故事和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不过可苦了何云和那个做了手术的小女孩,不得不时常捂住肚子喊伤口疼。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六点过。

张兰来了,并带来一个据说是她表妹的小女孩,大概十五六岁。告诉我说,昨晚我太辛苦了,今天又守了一个白天。由于她明天要上班,因此今晚由她的表妹来守夜。他原来是想自己晚上守的。早上来的时候,除了带洗漱工具外,还特意把他的*大衣也带来了,以备晚上冷的时候用。现在经张兰这么一安排,他打心眼儿觉得张兰这女孩子懂事,也非常感激她。因为首先他觉得自己的确有点累了。特别是由于多年来养成的每天睡午觉的习惯,中午怎么都要想躺一下,要不然晚上很早就犯困了。另外,明天早晨一是要还借的钱,二是公司的工作得交代一下。所以,他也就同意了这一安排。并马上去找护士长租了一把可以放躺下的沙滩椅,让那小女孩能休息休息,同时把*大衣也给她留下了。


  一夜无梦。当他第二天早晨起床到银行把钱取来还了,再把该安排的工作交代了,医院赶。可到了那儿还是近十点,那小女孩已走了,让何云一人躺在那儿。他心里有点埋怨,怎么能把病人一个人留在就走的?还好有旁边的那位大姐帮照看。不过后来听何云对他说那小女孩昨天晚上凉了,得了感冒,今天早上牙龈肿了,疼得厉害。是何云自己觉得过意不去,才让人家走的。这下轮到他自己埋怨自己不调查而错怪了好人,真是不应该啊。尽管他是在心里想的,并没有说出了。但他觉得还是要找一机会好好感谢感谢人家,特别是人家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多不容易啊。他正想着的时候,张兰带一个男的拿着鲜花和水果来看何云。凭感觉他猜那男的就是那天带她们俩去黑龙滩玩儿的何云所谓的男朋友,虽然他没有和他照过面(然而他那天在送何云来的时候在车上看没看见他就不清楚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也很客气的搬橙子请他们坐,但始终没敢正眼看对方的眼。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他和何云的关系的,不过他潜意识地觉得对方在心里肯定在嘲笑他是一个大傻瓜。但事情已到这一步了,也无所谓面子不面子了。所以反而他显得很镇定自若。对方和何云寒喧了几句,也可能意识到了双方的尴尬,于是,找了一借口就和张兰走了。


  由于今天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了,所以在他未来的时候,护士便按规定把何云的排尿管给取了。而何云早上喝了他给她定的鲫鱼汤以及一些白开水,所以要解小便。由于上午还在输液,再加上刚做完手术没两天,怕把伤口撕裂,因此不可能上厕所去解决。只好去卫生间拿坐便盆。可他到那里一看,我的妈呀,脏得不得了,根本没办法用。一问,可以去医务室找护士长买,他便马上就去买了一个新的,同时还顺便给她买了一个护腰。等他拿到病房,何云都快憋不住了。由于她的特殊情况,再加上他是她在这儿的“丈夫”,因此,他没有办法找借口回避,只好硬着头皮帮她褪掉裤子,把便盆放在她的屁股下。可是不知道是由于人多还是从来没有躺着解过,亦或是他在旁边看着的原因,她却怎么都解不出来。在何云的要求下,他要把她扶起来蹲在上面,可刚把手放在她的背下一用力,何云便大叫起来,说弄疼了她。第二次他尽管很小心翼翼的,可依旧不行。他一想只有自己把脑袋伸到她的面前,让她自己伸出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用力的轻重大小由她自己去把握,这下终于成功了。这一步是成功了,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不行。他看着她那着急而又哭笑不得的表情时,一边要她放松肌肉不要紧张,一边灵机一动地让她拿一只手去扶着那冰凉的病床尾的铁拦杆。还真管用,经他这么一教,她还真尿出来了。旁边的那两位大姐直夸他能干聪明,把他给美得。她的脸上也不经意地流露出甜蜜而自豪的微笑。


  也许就从这次以后,他们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以前的“夫妻”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就在他帮她褪下内裤扶着她方便的一刹那间,他们彼此之间的那张如果说曾经存在过的那张纸便被捅破了。人们也许觉得被人爱和被人关怀容易动情并让人沉醉于此,但不知有没有人感受过爱人、关怀人而被自己的那份执着的情感感动而深陷其中的?他现在就意识到这点。因此他以开玩笑的口吻对何云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好幸福啊?我的父母亲都没有这样被我伺候过,享过你这样的清福呢。”一旁的那两位大姐也深有同感地附和道:“真是的,小何,你真找了一个好老公啊。”尽管何云不服气地反驳说:“你们以为我想啊?我要是不这样我才不会享这个福呢。”但谁都可以看得出她是言不由衷。


  就这样,他们这对恩爱“夫妻”医院的病房里演绎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深有感触不为外人所知的家庭生活。渐渐地,他仿佛爱上了这份琐碎辛劳的护理工作,而她好像也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伺候。其间,看到他为自己跑上跑下,熬更守夜的十分辛苦。她便向他提出想打电话回家让她嫂子来照顾她(于是他知道了她们家的大概情况:有奶奶,父亲,一个哥嫂,一个上小学的侄儿。母亲是去逝还是怎么着了,他不知她给他说过没有,他有点记不清楚了。但他感觉到了她和她的父亲的感情很好。),他居然婉转地回答说,算了,这种事就别让家里人知道了,省得家里人问这问那的。她一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便打消了这一念头,踏踏实实地接受他的照料了。


  在她住院的这两天,真是患难见真情。他们彼此之间都觉得好像离不开对方了。每天早晨一醒来,他就忙着给她来打洗脸水,并帮她洗脸。然后就是去取每天给她定的鲫鱼汤或是乳鸽汤什么的。再以后就是配合护士给她量体温测血压以及敦促她服药。尽管那伤口时不时不小心要弄疼她一下,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痛并幸福着。因为她稍稍皱一下眉或是呻吟一声,他不管正在干什么,马上便会过来急切地问:“怎么啦?”那种关切之情流溢在他的眉宇之间。而她则在众目睽睽下乘机在他的面前撒娇,当然换来的肯定是他更多呵护和无微不至地关怀。有时她更是恶作剧地非要让他看看或是摸摸她那长长的刀口。


  他对她的感情就象狐狸的尾巴已经藏不住了,而她则因为曾从事那一特殊的职业缘故,所以对感情二字则显得有些麻木。然而,毕竟人都是有感性的。这一天,她终于未能掩盖住:她这一病房的护士长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对工作和病人的态度那是没得说,可能是双方的印象都不错,所以他感觉她对何云特别关照,因此打心眼里感激她。于是当她这天走进他们的病房时,他随口就来了一句:“护士长,你比照片上漂亮多了。那是谁给你照的啊?真是有辱您的光辉灿烂,我们强烈要求把它换下来,重新照一张上去。”任何人都喜欢听恭维和赞美的话,作为年轻漂亮的女护士长当然也在其中。当时脸就一下红了。(按后儿何云的话说,那是让他给幸福红的。)娇缜地说道:“求你们就别洗我的脑袋了。”当时何云还笑着点头称是。当护士长比往常更仔细地检查完病房里的每一位病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病房后,他还在想:哼,女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星光就浪漫。可回过头来一看,不好,何云的脸不知为什么已由晴转阴,而且是乌云密布。他有一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急忙问她:“怎么啦?是不是哪儿又不舒服了?”可她把头往另一边一拧,不说一句话。他就更着急了:“你到底是怎么啦?你到是说话呀!”“我还说什么?你别管我,你还是多关心关心那些年轻漂亮的吧。”她终于还是憋不住,发泄了出来。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在吃护士长的醋。他暗自高兴,原来她已经在意自己,动了感情了。可看她生气的样子,却反而觉得她越发可怜可爱了。于是便逗她道:“哎,何云,你别说,你生气的样子比不生气还要漂亮呢,不信,你把镜子拿出来照照。”但没想到她却不经逗,眼睛一红,泪水便掉了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刚做完手术,要真出点什么事来,那可麻烦大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该死,我是个大汉奸。”说着说着,他把电影上的台词也给背下来了,而且还边说边左右轻轻打自己的耳光。看她还在抽泣,又急忙说:“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故意拖着哭腔,“别以为想哭就哭仅仅是你们女人的权力,我们男人也行。不就象小孩子随地大小便一样简单吗?”见她开始擦眼泪,便乘胜追击。一边拿手帮她擦眼泪,一边接着说:“哦,这才乖嘛。为表彰你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现在我决定再给你讲一个笑话。说法国、英国、德国、中国四个国家的酒商代表去一地方参加世博会。在路上谁都不服谁,都争先恐后地说自己国家的酒好。等到了一宾馆定了一房间住下,都还在争论。他们发现屋子里除他们外还住着一窝小白鼠,于是灵机一动,一致决定用小白鼠做实验。只见法国的酒商抓起一只小白鼠,把玛爹尼往它的鼻子一抹,那只小白鼠一下就晕过去了;英国佬也抓起一只小白鼠,把白兰地往它的鼻子一抹,那只小白鼠也晕过去了;德国人也如法炮制,把威士忌往它的鼻子一抹,当然还是晕过去了。这下轮到中国酒商表演了,他也抓过一只小白鼠,把二锅头往它的鼻子一抹,满以为它肯定也会晕过去。谁知那只小白鼠屁事儿没有,‘噌’的一下跳到地上,急冲冲地往洞子里跑去。这下那三国的酒商乐得,正准备拿中国酒商来开涮,却见那只小白鼠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又从洞子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大块板砖,嘴里大声武气地喊道:“猫呢?猫呢?拍死丫的!”话音刚落,只听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喊疼,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然后便娇声骂道:“讨厌!”并抱过他的脑袋,在他的脸上就是一口。疼得他直喊:“非礼啦!非礼啦!”不过还好,这一风波算是风平浪静,转危为安了。


  这一转眼何云住院已是第三天了。还好是由于她的身体素质不错,没有输血。而且他让大夫用进口的最好的消炎药,因此伤口愈合得还算快。但他依然担心她不方便,所以晚上还是留了下来陪她。他以前从来没有熬通宵陪过病人,医院,而且还没有床,因此休息得很不好。医院里的饭菜又不好吃,张兰一上班,就没有人来换他了,使得他非常难受。看他这么辛苦,她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所以晚上想叫他回去。可他哪里会走啊。医院里熬了一夜。


  这期间,他白天曾抽空回过一次公司。看他这几天都没有露面,旁边的几个朋友便问他干什么去了?不知为什么他很诚实地把事情的经过和原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大伙儿一听,便乐了,说他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了?他回答道:“那种情况下我无法选择!”当对面以前也曾是小姐的老杨的情人问他:“你为她掏这么多手术和住院费,假如她出院后对你没有感觉你怎么办?你会让她还你的钱吗?”“不可能让她还,这是我自愿的。她永远都是自由的。”说实话,六千元钱对他来说,也许说不多,但也不少了。还老郑那三千块的时候,他也觉得很心疼。但现在,当别人这么一问他的时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说不让她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这么大方起来了?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后尔老杨的情人私下说他是他们这一圈子里最善良的,当然也是最傻的。


  别人怎么说,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尽管她已没有什么大碍了。而凑巧的是这段时间公司也没有什么事,于是,他也乐得清闲,可以说把陪护当成了他的专业工作了。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何云的伤口恢复得还真快。因为是横切的刀口,所以不用拆线。主治医生说用不了一个星期她就可以出院。不说不打紧,她这么一说,何云便按捺不住了,马上嚷着明天就要出院。经他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答应星期五出院。


  这天,当他征得主治医生的同意,先到收费处办结算,还好,六千刚好够,还退了他几十块钱。但到医务室拿回去继续服的药又花了二百多块。等他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生一边给他办手续,一边对他说,你们回去后,一个月内不许同房,而且尽量不要让她摸凉水,他一边答应一边感谢大夫。回到病房,只见她早早地就把东西收拾好等着他了。他先跑了两趟把东西拿下去,然后再上来搀扶她下去,小心翼翼的上了车。

这之前,他在排队等着结帐的时候,就已经自作主张的想好,把她安排在他住的地方养病。因为他知道她不可能回到她住的地方去,主要是他不方便,那地方他一不熟悉,再加上又不能照顾公司的工作。而且她现在可以说一切都听他的安排,省心省事,乐得一身轻松,实际上她也无法选择。


  当他把车停到住处的楼下时,由于车上坐了一个漂亮的小姐,理所当然地被他附近的邻居们看见,再加上她的伤口还未完全逾合,所以他得先下车帮她打开车门,然后再小心谨慎地扶她下车。由于是这一特殊情况,所以大伙儿也没好意思和他打招呼,只不过大家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于是他一直搀扶着她到楼上,并服侍她在床上躺下。然后再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当这一切做完后,他一下觉得自己竟有一种说不出是解脱还是失落的感觉,然后就在楼下的办公桌前坐着,想把自己这段日子的思绪整理整理。但却应验了那句名句:剪不断,理还乱。那思绪就象草原上撒野的羊群一样,怎么也赶不拢。一气之下,也就懒得再去想了。


  等他上楼时,她已自己打开电视在看了。他于是把VCD碟放在哪儿,以及一些日常生活的常识全都告诉她。怕自己万一有事需要出去时她能自理并方便一些。在交代的同时,由于近一个星期没在家里住,所以把寝室的卫生好好的打扫了打扫。当他把这一切做完时,已是中午该吃饭了。问她想吃什么?她告诉说想吃酸菜削面。于是,他便拿了一个大碗,到附近的面馆买回来满满一碗,自己也就跟着一起凑合吃了。吃完削面后,这段时间欠缺的睡眠便象潮汐一般涌了上来。他把嘴一擦,便在她的身边一躺,对她说了一声:“有什么事就叫我,我扛不住了。”他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下午快五点了。他发现她不在身边,却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急忙起床到那儿一看,只见她一个人在那里洗她自己的衣服。他一看便急了,马上把她给拉了起来,有点生气地说道:“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这段时间你的衣服裤子我来洗,让你不要碰凉水不要碰凉水,你就是不听,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是不是想为这次手术留下一点纪念,让自己一辈子记住它?等你真落下一什么妇科病什么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说着,抓过她手里的衣物便搓起来,并同时说道:“快上床躺下,别感冒了。”她看来还真听话,一句没吭,就进卧室去了。


  等他把她的衣物洗完并晾好后,来到卧室,却看见她坐在床上,脸上挂着泪水。这才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有点重,可能伤了她的心。于是急忙过去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态度是有点不好,请你原谅。但话又说回来,我这可全是为你好啊!”他这一说不打紧,她刚止住的泪水又象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起来。他一看这阵势,有点慌了,着急地解释道:“好了,好了,我都给你赔礼道歉了,你总不至于要让我给你跪下认错你才肯原谅我吧?”

“对不起,我不是因为你说我,而是……”

“行了,行了,你不要哭就行了。这样吧,你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大夫说你还是要适当地走动走动,不能一天到晚窝在床上。”


  她这次很听话,稍微擦了一下脸便慢慢地跟着他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吃的东西诸如:各种馅儿的速冻饺子和汤圆,以及牛肉干话梅等果脯类零食,还有就是她用的牙刷、毛巾、卫生巾什么的。刚把这一大包东西拿回家,她说这好长一段时间没洗过澡,可现在又没法洗,她想到理发店去洗一下头。于是他们又重新出门到理发店去洗头,当然是在他的帮助下洗头的小姐才艰难地把她的头洗完。晚上理所当然地在家吃买回来的速冻饺子,她依然放很多的醋。他有点不明白,只知道怀孕时喜欢吃酸的,这都没有了,怎么还吃得这么酸?


  当夜深人静他们躺在他那不很宽敞的单人床上,她静静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第一次,他们彼此之间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心跳,感觉到他们是那么的近。于是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寂静,任思绪翻飞。他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可他自己却不知为什么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做手术前大夫让他签字时,他在她病历检查那栏所看到的那句:已婚型外阴。当时他脑子里仅仅闪了一下,由于当时的那种紧迫关头,由不得他来细想这一问题,而后来虽说有时间,也曾胡思乱想过,但却不象今天这样一想到这个问题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这句话意味着她已有很长的性生活历史,假如象她所说她才出来做这一行一个多月,那么她以前又是怎样的一种生活背景呢?她要么结过婚?要么就有过一个同居很久的男朋友?……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在想什么?”当她问他的时候,他惊了一下。

“没,没想什么?”他觉得好象她发现他的心思一样,有点做贼心虚,急忙支唔道。“睡觉吧!”他又补充道。她在他的怀里躺了这么久,但由于她身体的原因,他竟然没有一点冲动。


  第二天一早,因为她白天睡眠太多,所以很早就醒了,于是他也只好跟着醒来。她想吃豆浆油条,由于他早上从来不吃早餐,所以根本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卖的。但她想吃,没办法,他只好起来去买。还好,真还有一家卖的。于是,他便买了五碗,盛在他带去的盆里,带回家来,拿小碗盛上,让她在床上就喝了。

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


  伤口逐渐在愈合,已没有什么大碍。但由于她在这边没有正常交往的朋友,医院和昨天已再三嘱咐她不要再和她以前的那帮所谓的朋友来往。在她住院时,他曾无意间看过她随身携带的包里的通讯录,那上面很少有完整的名字,全是一些诸如张三妹李四哥之流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的所谓的朋友,他们是做什么的,和她是什么关系,大部分不言而喻。她没有直接回答是与否,他便当她是默认了。而他所做的承诺就是晚上不出去玩儿麻将。大家闲来无事,便在家里看影碟。他以前买的许多碟子,这下真是派上用场了。


  到他这儿又一个多星期后,她嚷着要回她住的地方看看,顺便再拿一些穿的衣服和化妆品之类的东西过来。于是,他开着车和她一起来到了她租住的地方。把车停在大街边上,他也没考虑警察会不会说他乱停乱放把车拖走。然后先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吃了早中合餐,才扶着她爬上了她住的四楼。这是一间五十平左右的一居室的住房:进门是一间客厅兼饭厅,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厨房,厨房的左侧是卫生间,正面是阳台。从阳台的侧面就可以看见他停在马路边的汽车。卧室里虽说东西不多:一张金属的双人床紧靠窗口(床上用品花色竟然和他的床上用品是属于同一类型的,但不知这张床上曾有别的男的睡过吗?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个旧的三人沙发及一个玻璃茶几,一个帆布迷你柜,一个拐角柜上一台十四的长虹彩电,一台影碟机。但显得很整洁,只是由于一段日子没有打扫,有一些灰尘。趁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把她放在茶几下的一本影集拿出来看。从模样和服饰以及一些日期来看,全是近一两年时间内拍的。有几张从日期上看是上个月才拍的,地点明显是在一家宾馆的房间里。她穿得非常性感。不用说,他猜想到了那一天她在做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他心里仿佛让人刺了一刀一样,很疼。他突然间觉得很累很困,也过了中午了。对她说了一句:“我想睡一会儿。”于是把外衣裤一脱,倒在她那大床上就睡。由于她在收拾屋子,因此没有留意他的微妙变化,继续忙着她的事。因为先前已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了,所以,他在床上很快就想通了。当他醒来时,发现她不知多久也睡在了自己的旁边。而沙发上两个大的塑料袋装得满满的东西,看来她已经收拾好了。


  起床后,他向她要了一张她在水边照的照片,修剪了一下放在了自己的钱夹里,最起码以后可以堵住别人的嘴,让人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了,省得他们再乱问。等他们拎着大包小包下楼时,还好,车还在。晚饭后,她说,想去夜市买一些带*的恐怖片(VCD),于是,他们又散步来到了夜市,因为他经常在这里买碟子,所以和卖影碟的人都很熟。很快她就选好了她想买的*片,同时还买一张有张惠妹和赵薇等唱的VCD,临要走时,老板又悄悄的说道,今天他才进了一批精彩的碟子。他和老板心照不宣的知道那是什么片子,可她却不知趣的问道:“什么好片子?拿出来看看。”尽管以前他也曾买过,但夜市这里人山人海的,再说她一女的在旁边,总觉得不怎么好。于是他拉着她说:“毛片儿,没什么劲。”可这下她反而来劲了,非吵着要买一盘回去看看,说是让她开开眼界,她说她听说过,但从来没有看过。没办法,只好让老板拿了一张。


  回到家,趁他洗澡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等他洗完澡出来,电视画面上正酣战激烈,是一部欧美的纯毛片,没什么故事情节,一见面就是真刀真枪的肉搏。那些金发淫娃的娇啜,那尺码奇大战斗力很强的猛男,每次都让他感到既兴奋又自卑。他扭脸再看她时,她脸颊红润,一脸娇羞,看他出来并盯着自己,急忙捂住嘴一脸坏笑。他很纳闷,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看他一脸迷惑的样子,她一把拉过他,一边“哧哧”笑着,一边在他的耳边悄悄的说道:“我下边已经……。”说着,不好意思地拿被子捂住了头。被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压抑了很久的那股冲动,一下象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起来……


  尽管她显得比他还急不可耐,但就在刚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他突然说了一句:“不行,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退却了。此刻他想起了大夫的那句嘱咐,他怕她出事。她实实在在感触到了他的坚强,而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关心着自己,她深深地感到了他对自己的疼爱。想到这儿,她更感激的紧紧拥抱着他,柔柔的舌头在他的嘴里温情地搅拌着。同时从他的下面翻了上来,热吻从他的耳边开始慢慢的下滑……


  随着她由缓而快的吮吸,他仿佛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他在嗓子里嘶哑着,感到一股热血象电流一样涌上了大脑,可就在他即将喷发的一瞬间,她却突然“哇”的一声撑起身在床边呕吐起来……


  在自己就要达到高潮而最爽的时刻,却被她嘎然而止。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别扭,非常的窝火。便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她在那儿干呕。当她终于止住呕吐,抬起身来,才发现他一脸不悦的样子。她知道他为什么。于是急忙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对那什么过敏。”经她这么一解释,再看她当时的情景,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由于当时的那种难受劲儿,使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彻底释怀。其他什么兴趣也没有了,便带着一肚子的遗憾扭转身睡了。看他这样,她也有一点生气,于是,“啪”的一声关了电视机,影碟机未关,也背对着他睡了。但两人究竟多久才睡着,谁也不知道。

还好,第二天一早,他起床便已把昨晚的不愉快全忘了。象平时一样,给她买回豆浆,再给她兑一杯她让他特意为她买的柠檬粉汁,然后才叫她起床洗脸刷牙。她一起床便把刚买的那盘卡拉OK碟放上,看来她也忘了昨晚发生的事儿。于是,整个房间便回荡起张惠妹那哀婉动听的歌声:

外面下着雨

犹如我心血在滴

爱你那么久

只是算算不容易

就要分东西

明天不再有关系

留在家里的衣服

有空再来拿回去

不去想爱都结了果

舍不得拼命找借口

不勉强你再为了我

心不在留不留都是痛

我可以抱你吗爱人

让我在你肩膀哭泣

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

让我痛快的哭出声音

我可以抱你吗爱人

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你也不得已

我会笑笑的离去……


  她在这忧伤的歌声中悠然自得的洗脸刷牙,而他不知为什么却在这首歌的歌词中听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随着她的伤口的愈合,她想回老家一趟的要求也越来越强烈。尽管他让她再过十来天满一个月,等身体完全康复后再回去,可经不住她一天到晚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让她回去呆几天。


  她走后,他竟象解放了似的,又重新回到他以前生活的圈子。因为自从她住到他这儿后,他和她私下便有一个约定:她不再和她以前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来往,而他则答应他晚上在家陪她,不出去玩儿或打麻将。她走这几天,他那禁锢了半个月的玩心,便活动起来。再次回到他从前的那种单身生活,既晚上和几个朋友一起玩儿麻将,放松放松。但当他玩儿完牌回到家时,才发觉少了往日的那份牵绊和温馨。不禁思念起她来……


  在她走后的第三天,她终于来电话,告诉他说她将在第二天临晨回来。这一消息足以使他兴奋不已。当天晚上连麻将也没玩儿,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并拿出了小香炉,焚上了熏香剂。把一切他认为该做的事做完后,洗了一个澡,然后放上她最爱听的那张VCD,于是张惠妹那荡气回肠的歌声便弥漫在整个房间。尽管他对《我可以抱你吗?》这首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因为她喜欢,而这首歌抛开个人的心理好恶不说,单从旋律和词的意境上确实是让人喜爱不已的。就这样在那动人的歌声中他迷糊起来……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惊醒时,已是凌晨三点过。看见楼下有汽车的灯光和引擎声,他知道是她到了。拿起话筒一听,果然她已在楼下,让他下去开门。睡意一下全无,下楼时顺便先把烧水的电闸打开,她一进门,他便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但她却冷静地推开他说:“别着急,等我先洗澡。”


  当她一丝不挂地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时,盯着他一脸坏笑:“怎么啦?想我啦?”“明知故问。”他再也按捺不住,一下把她拉在怀里,从唇到耳陲然后往下,含住了她……。刚开始时她还反抗,但随着他的温柔爱怜的深入,慢慢的,她便被融化在他的爱抚下呻吟了起来……而他也在她的回应中,更加狂热起来。可当她引导着他想让他进入自己时,他却摁住了她的头慢慢的向自己的腹部移去。在经过一番争斗后,她终于明白了他的关爱……这一次在他喷发的时候,她没有挪开,也没有停,而是更紧更快了。在他满足的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并感激地要拥抱她时,她再一次的在床边对着痰盂呕吐起来。看到她这样痛苦,他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自私来。但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爱怜地抚拍着她的背,就在她好不容易止住呕吐时,好像是为了表白自己的歉意似的,他不顾她刚刚才呕吐完,再次深深地拥吻了她,他在她的唇间尝到了一股腥味儿……


  在她从老家回来后没几天,他的一位特别好的哥们儿带着女朋友到四川,想到周边的风景名胜玩儿几天。于是他决定带着她顺便陪他们回老家去玩儿一下。尽管他从来都没有带过象她这样的女孩子回家,也还没有来得及想过因为他带她回家见自己的父母,她会产生什么想法或什么结果,但他从内心里知道自己已经在接受她和她的从前。不过她有点让自己不高兴的是她不知是由于身体的原因呢?还是由于语言和自卑或是一些其他的原因,她对他的朋友和女朋友显得很冷淡,也不和他们说话,而是自顾自的看自己的电视,弄得他觉得很没面子。只好自圆其说地说出了她做了宫外孕手术的事情。这下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良好催化作用。因为他那哥们儿的女朋友正好是医生,再加上同是女人,于是先数落了他一番,然后便条件反射地热情指导她该怎样怎样。这样,她冷淡的冰雪才被融化了。


  一行人花了几天的时间游玩了附近的旅游胜地,便跟着他回到他故乡。一到,他便先把他们都带到了家里。因先打了电话回家,所以父母亲早把饭菜做好等着了。他一个一个介绍,当介绍到她时,他说:“这是何云,我的女朋友。”父母微微一惊,因为他在电话上可一点都没有提过这件事,而他的婚姻问题一直是父母的一块心病。他这么一介绍,两位老人按捺不住喜悦之情,更加热情了。由于玩了一天,朋友俩觉得有点累,便到宾馆定房间休息了。于是趁她上卫生间的时候,他的父母抓紧时间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他除了撒谎说她在温州商会上班外(这是她曾经告诉他她以前上过班的地方),其他都如实回答了。


  晚上闲来没事,父母便提议他们四人玩儿一会儿麻将。这下正中他俩的下怀,特别是她,自从做手术到现在近一个月没摸过麻将,她的手也痒痒了。再说是二老提出来的,更是名正言顺。于是,一场肥水不流外人田,资金内部周转的战斗便打响了。也真奇了怪,她的手气就是特别好,而且最让他气不过的是,不知是她故意讨好二老还是什么,两位老人打的牌她就明着放,却故意专让他点炮。这下可逗得二老开心了,从表情到言辞明显表露出对她的喜爱。最后当然是她和母亲两人赢了,但结果是皆大欢喜。而且在玩儿完牌已十二点的情况下,二老还特意让他带她去当地有名的“小吃一条街”去吃小吃。当两人心满意足在临晨两点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时,都显得特别的兴奋和激动,彼此之间都按捺不住。本想按老规矩完事儿就罢了。可她显得非常的饥渴,非要他进入她的身体。他想起医生的嘱咐,借口说没有安全套婉转地拒绝,可她说她包里有一个,并且把它拿了出来。尽管他脑海里闪了一下她包里放着这玩意儿意味着什么,并且觉得好像被人揭了伤疤一样,心抽蓄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的疯狂所淹没。在她的刺激下,他也收拾起自己开始时的那种怜香惜玉,放纵起来。终于,在他的燃烧下,她不顾一切的叫了起来,怕被父母听到,吓得他赶紧把自己的嘴堵了上去……


  当一切归于沉静,她温柔地枕着他的手,躺在他的怀里时。他再一次觉得他们彼此之间不管从心灵还是从肉体都显得更近了。


  昨晚的温存,再加上故乡的旖旎风光。第二天,在景区的山间小路上,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挎在了他的手臂,头也顺势的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地漫步在潺潺的溪水旁。没有一个路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一对深爱着对方的恋人。当她在向她索要食物的猴子面前尖叫着扑向他的怀里时,他怜爱的盯着她,感觉到她是多么需要自己的呵护啊,同时也深深地意识到自己也已离不开她了。

然而好日子总是很短很快,当他们再回到他们的城市,而他的朋友回去后,那波澜不惊的日子又重新回到了身边。矛盾便开始浮现出来。当她的身体完全康复后,她再也耐不住寂寞。先是借口要回她的住处收拾收拾屋子,但并不让他跟着一起去帮忙。然后便是扬言去找她以前的朋友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同样婉言谢绝他帮她找,但晚上还回来。并也曾当着他的面给她的朋友打过电话,谈起找工作的事。然而终于有一天,她告诉他说她的哥嫂到她这儿来看她,晚上不方便过来了。他知道她那儿只有一张双人床,而那张沙发根本不能睡下一个人。便策略地说想请她的哥嫂吃一顿饭,算是替他们接风洗尘,以尽一下地主之宜。然而,一样招到她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第一天没有她的晚上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当他白天忙完工作,见她还没有来电话,给她打电话时,却被告之对方已关机。于是,他便开始了漫漫长夜的等待。躺在床上,不敢关灯,怕自己睡着了,听不到她的电话。然而,当他清晨迷迷糊糊听到楼下已有人声喧闹时,也没有接到她来的电话。整个白天他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其间也有过振奋人心的电话铃声,然而当他激动地拿起来接听时,却不是他所祈盼的她。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个白天的。晚上,他害怕自己孤独的思念,于是便在附近的一朋友家玩儿麻将。当七点半时,他的手机响了,一接听,是她那熟悉的声音。他努力压抑着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问她在哪儿?她却反问他在哪儿?当他告诉她在哪个地方玩牌时,她又问锁没有锁门,她想拿几件衣服。可当他让她过来拿钥匙自己去取时,她却说算了,明天再过来拿。他不知她为什么不过来,他玩的这地方离他的住房就几步远,她知道的。


  第二天,他哪儿都没有去。可以说一步都没有离开住处,生怕她来错过了。然而一直到昨晚她打电话的时间,她才再次打来电话,告诉说她马上就到。他坐在楼上的写字台前,假装写着什么,按奈住起伏不定的心潮,等着她的到来。当听到她刻骨铭心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回响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由于他想让自己的思想集中,所以只开了桌上一盏书写台灯,因此她站在楼梯门口,他还未看清她的面容时,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已迎面袭来。当她怯怯地站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真切地看清了她:描了细细的眉,涂着银白色的唇膏,粉红的胭脂。虽已是初冬季节,她却上穿一件低胸的露脐装,下穿一条仅仅遮住刀口的低腰裙裤,外罩一件朱红的仿羊毛夹克。他所见的所有这一切,就象一把尖利的刺刀一样,扎进了他沸腾的胸膛。他终于明白了她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敢过来拿钥匙了。那一刹那,他真想跳起来狠狠给她两个大嘴巴。然而他不知为什么却眼含泪光的,轻轻地把她拉过来,想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微微地反抗一下想拒绝,但很快就妥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想说出来,只是哀怨地望着她。刚开始她还装着一副心不在焉,无所谓的样子,可在他痴痴地逼视下,终于心虚地低下了她的头。他把她的这一行动当成了她悔过认错的表现,于是把头靠在她的胸前,紧紧地拥抱着她。然而,很快她就推开他说:“不要这样,我马上就要走!”听她这样一说,他一下傻了。当她从衣柜里拿出她要找的衣服时,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冲上去,再一次紧紧地抱住她,嘴里说着:“我不让你走!”同时把她往床上推,想通过温存来留住她。可没想到她把脸一黑,使劲地把他推开,坚决地说:“你干什么?再这样,我再也不来了!”他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而心里的那股积蓄很久的怨恨和傲气一下冲了上来:“你走,你今天晚上走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再来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已没有办法收回来。而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向楼下走去。他真想追上去,再一次挽留她。然而男子汉的自尊,使他终于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任凭她的脚步声逐渐的消失。


  这一夜,他失眠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也不仅仅是想她或他们之间的事,只不过是神经中枢显得特别的兴奋。可说看书或看影碟吧,又觉得特困,一旦关上灯,却又怎么也睡不着。一股无名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到镜子前一照,两个眼睛象哭过似的,又红又肿。


  白天还好,工作上的事以及和旁边的邻居闲聊,过得很快。晚上,由于昨晚没有睡好,他早早的就上床睡了,因为的确太疲倦,所以,上床一会儿就睡着了。满以为当晚能睡一个好觉,可没想到半夜三点过一点却又醒了。这下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又和昨晚一模一样。于是,便拿起床头柜上以前自己为记下瞬间即逝的灵感而备好的纸笔,写下了此时此刻的感概:

失眠

〈一〉

夜的被子很薄\黎明的身子很凉\岁月辗转在床上\北风呼啸\小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紧闭的门窗\任忠贞的狗\在孤寂的心中吼叫\多情一声梦中的伊人\你的心是否也曾流浪\天气开始变凉\湖水已经结霜\时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梦中依然彷徨

〈二〉

午夜醒来\把羊数一遍\把星星数一遍\把伤口\再数一遍

〈三〉

夜\因失眠变得更长\孤独的心更显得神伤\为什么每次真情的付出\只剩下回忆一场\而传说中的爱情故事\却总是那么美好\每次都嘱咐自己\心结了疤便不再疼了\可总有人捅你的伤口\玩笑\真想做一条冷血的蛇\盘圈在阴暗的地方


  感叹是感叹了,然而心依然很疼。以后的几天日子,便是在对她的思念中度过的。他知道,她肯定还会去那家卡拉OK厅,经常还会在他的周围出现,但却躲着他。他真恨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有一夜情的女人多得很,而自己却偏偏忘不了她?假如说他们之间有过患难与共的日子,使得人们刻骨铭心,但这对最困难一方来说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也就说应该是她,而不是自己啊?难道说是自己在付出的过程中使爱得到了升华?他不知道这是否抬高了自己?说是自己还迷恋她的身体?但按照自己一惯对完美的追求,她身上的伤疤已经是一大缺憾。而且他知道假若她要求和他结婚的话,他将毫不犹豫的答应的。当然结婚以后是否能白头到老他不敢肯定。可他唯一能肯定的是此时此刻他是爱她的,这就够了。


  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了,趁自己深夜看完电影回家的时候,特意开着车绕到了她住的楼下。明知道她是属于那种晚上上班的人们,肯定不在家。但却无法克制住自己那种阿Q精神,希望能在她的楼下看到那梦寐以求的灯光,以证明她已是一改邪归正从良的女孩。然而,在她的楼下一直等到近一个小时,都快临晨一点了,她那黑暗的窗户依然没有透出一丝光亮。不知今夜她又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度过?他失望地回到了家中,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从此,他以后的日常工作中,又多了一份工作。只要出门办事,能绕道到她住的楼下,他都不辞劳苦的在她的楼下停一下,透过车窗希望能意外的看到她,或是从她阳台上晾的衣物来判断她是否回过家或多久回过家。他就这样在对她的思念中受着煎熬,却无法对人诉说。


  近一个星期,每晚总会在临晨三点钟左右醒来,然后便辗转反侧一直到天明。这样一下来,虽说头发没有被熬白,但是每天早晨梳头的时候头发却掉了不少。当有一天他的一位朋友无意间告诉他,昨天出差回来的汽车上,在离我们近一百多公里的另一座县城的公路边看见她时。他意识到长痛不如短痛,该是了断这段孽缘的时候了。


  而这时元旦却到了,父母亲来电话让他三十一号下午早点回家,等他一起吃晚饭。尽管这和以前逢年过节的嘱咐和催促没有什么多大的不同,然而他还是透过父亲的话语里面听出了一些喜悦和期盼。当他到了家门口,开门看到的是地板上放着的两双准备好的拖鞋和父母微微失望的面容……


  当这一天来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感到突然。这天晚上,他在茶馆和几个朋友喝茶聊天,突然手机响了。他条件反射地接通后说道:“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那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我!”“哦,你好!”很礼貌,但很冷,属于礼节性的。“怎么现在想起给我打电话呢?有事吗?”他一边往茶馆外走,一边说道。其实他本不想这样说的,但不知为什么却在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讽刺挖苦的意思,明白人谁都听得出来。然而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似的,依然幽幽接着说:“今天我心情不好。”“哦,心情不好才想到我?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傻?但我还没有傻到被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的地步。好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当他说出这些话的以后,他和她都觉得惊愕:他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不是一直盼着一个这样能够和她重归于好的一天吗?可当这天来临的时候,却说出这些自己都不相信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不是他心里想说的话,而是他的自尊违背他的思想而说的。他还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你……”,而同样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为她还依稀记得不久前他曾亲口对她说过:“我的大门永远对你开着!”所以当那个“你”字拖了很长的声音后才出现“……怎么啦?”“没什么,我只不过是不愿意再让别人当枪使。”他是箭已离弦,骑虎难下了。可就在她同样意犹未尽幽幽地说道:“那……好吧!”时,他整个人瘫坐在茶馆外的石阶上。他满以为说出这样的话后,他将显得潇洒和轻松,然而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可当他坐在台阶上冷静下来时,却庆幸她还有一些衣物留在了自己那里,也许还有挽救的机会。


  这以后不久的一天,他正在楼下的办公桌上写东西,“麻烦你给叫一下秦丽嘛!”一个小姐礼貌的请求道。秦丽就是他对面老杨的情人,不用问,这个电话是谁叫帮忙打来的了。他不好拒绝,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秦丽面带诧异的跑过来,边跑边问:“是谁来的电话?”因为她和他一样清楚,从来没有人打电话到他这儿来找她的。“哪一位?”她拿起电话便问。“对,我是。”她接着又说。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她有点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道:“你在哪儿?”因为他已经猜到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所以特别警觉的听着。当秦丽再次不解地盯着他同时为难地说道:“这样不怎么好,还是你自己亲自过来拿吧!”时,他意识到她就在离他不远的那家卡拉OK厅,他的心仿佛又被谁扎了一下,疼得一抽。他突然间觉得身上有一点冷。当秦丽放下“你们俩怎么啦?”“没什么,飞了。”他故作轻松的笑道。但他自己感觉得到,那笑其实比哭还难看。


  然而,在白天,在别人面前说起来轻松,但在晚上,在一个人的时候,真要忘却却又是那么的难。在她消声嫟迹一段时间后的一天,他再次禁不住对她的思念的诱惑,把车开到了她的楼下。这时已是晚上十一点过。这次的运气还不错,她楼上的灯和阳台的门都开着。他在一阵心喜若狂后,又冷静的在车上瞭望了十多分钟。尽管自己依然不能说服自己,这么晚了还顺路把她的衣物给带来这个理由,但还是鼓起勇气把事先准备好的她的东西拎着,象做賊一样蹑手蹑脚的向她所住的楼层爬去。到了她四楼的门口,他禁不住一阵紧张。依稀听得见里面卫生间的水“哗哗”的在流,以及清洗衣服搅动水的声音。他便在这种声音中做着紧张的思想斗争:她是一个人在家吗?如果有一个男的在里面我怎么办?敲开门后,她在一阵惊诧后接过衣物,却并没有邀请我进屋的意思怎么办?……正当他犹豫不决,骑虎难下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向门口走来。吓得他一下摒住呼吸,听着那脚步声伴随着一截身影在她那漏光的门脚缝边滑过。他知道这是由卫生间向卧室走去。可当那脚步声再次响起并再次向门口飘来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便象被人狂追的窃贼一样奔楼下跑去。


  终于这一天还是在他的期盼与不期盼之间降临了。


  这天,他和他的一个朋友正在楼上装一个墙上的电源插座,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等他好不容易抽出手来接通电话时,对方已挂断了。因为忙,他也没有象往常一样看一下电话号码再拨回去。便接着再干活儿了。一会儿,他首先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当他伸出脑袋往下看时,只见她和另一个女孩正爬楼梯上来。看见他伸出头来,竟象以前一样拖长着声音说道:“张思源,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一看她象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么心平气和,他又惊又喜还有怨地说道:“对不住,你没看我正忙着吗?”“我来拿我的衣服!”看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便直切主题的说道,并站在了楼梯口。由于没有了一个好的开场白,所以气氛显得有一点尴尬。不知是因为他没有招呼她进来的原因还是刚才没有开好头,她并没有进来坐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她曾经住过近一个月的地方,而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有她自己明了了。当时这种状况,他只好打开衣柜,拿出他上次便已收拾好装在槊料袋里的她的衣物递给了她。她看这么快便拿出她的东西,便认为他早已准备好了。刚才那一脸轻松劲儿一点也没了。接过东西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身便向楼下走去。他正张开嘴想说什么,可一切为时已晚,她再也没有回头。一个匆匆闯进他生活又匆匆离开了他的女人。他认为这段纠心的岁月终于结束了。


  以后的日子又恢复了老样子。虽说偶尔梦中也曾出现过她的影子,却也再没有为她失过眠。但不知为什么时不时在与卡拉OK的小姐交往中,故作轻松地给她们讲起他和她的这段故事,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巧妙地从她们那儿收集有关她的蛛丝马迹。从一位和她关系不错的小姐那儿听说她曾把他指给她看过(当然是背着他的),怎么讲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没好细问,所以无从知道。但能肯定的是最起码他是她一骄傲的资本;从老杨的情人秦丽那儿知道她曾因为过夜价钱的事和老杨的一个朋友发生过纠纷,最后还是找到秦丽由老杨出面再掏了三百元钱才平息这件事,其间她和那人争吵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我们做小姐的就真的那么贱不值钱么?”为这事儿他心里还暗暗记恨老杨一阵;从那家卡拉OK厅的老板娘那儿听说曾有一位山里面开矿山的老板带她到过康定昌都一带玩过十多天。现在不知又跟了谁,已从她以前住的那儿搬走了……


  至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可当他有时潜意识地路过她曾住过的楼下时,依然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上一眼。尽管他已知道她已不再住在那个地方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等,可还在等什么?等那一滴悔恨的泪水?!他不知道……

学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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