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我18岁，高考落榜，随亲戚去山西的小煤窑挖煤。一次小意外让我的大门牙断了一半，装上了金闪闪的假牙。之后近30年中，金牙被我换成白牙，又换了两次烤瓷牙，当年埋下的隐患让我历尽修补牙齿的苦难。
一不小心，终生遗憾
意外发生时，我正尝试用手钳把铁丝拧成一个小圆圈，做个物件。那铁丝很粗，用手钳其实是拧不动的。可我仗着年轻气盛，非要一试。我一边拧一边和同伴说笑，手钳拿得很高，和嘴齐平。
只听“当”的一声，手钳滑脱，正打在我的大门牙上。当时我正咧着大嘴笑，双唇开启，否则受伤的会是嘴唇而不是牙齿。
我感觉嘴里有个东西，心想一定是手钳上的什么东西掉进嘴里了。吐到手上一看，我傻眼了，是半个门牙。我下意识地用舌尖舔那颗缺牙，顿时，一股剧痛从口腔传遍全身，我浑身一哆嗦，像通了电一般。
那年代不存在上网搜索。年长的同伴告诉我，是牙神经露出来了，得去补牙。我翻山越岭十几里到了镇上，结果唯一的那个牙科小诊所竟然不敢拔牙。我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到了县城，找了个像样的牙科诊所。
牙医说，我的大门牙断了一半，没法补，只能拔掉之后装个假牙，用牙套固定在邻牙上。他还建议我用金色的，因为金色象征富贵，并且更结实。我脑海里立马出现电影上那些坏人的大金牙，以及他们坏坏的笑。我弱弱地问：“用银色的不行吗？”
牙医执意说金色的结实，劝我听他的。那个年代，身边人的牙套不是金色就是银色的，至于烤瓷牙，完全在我的生活范围之外。于是，我听从了牙医的劝说。
拔牙、换药，等牙床长好……两颗大金牙终于在我的嘴巴正中央闪闪发光了。牙齿装好后，我接过镜子一照，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亏自己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否则真是活生生一个汉奸。
图丨寻龙诀
奇葩技术，埋下隐患
年，在广东东莞做生意的堂哥拍电报叫我去那里工作。早听堂哥说过，广东的妹子好靓好靓。我还没女朋友呢，这大金牙太煞风景了，得换掉。
于是，我在老家县城选了一家最像样的牙科诊所，问：“能不能去掉这金色的牙套？”牙医说，在咱这地方以目前的技术，只能在白色的假牙中间嵌入一根钢丝，然后在相邻的那颗大门牙中间钻个小洞，把钢丝嵌进去固定假牙。
我同意了。牙装好后有点儿小晃，但从表面看，牙齿恢复了以前的美观。我心里一阵清爽，哈哈，终于可以在美女面前咧嘴大笑了！
当时的我哪里知道，这种拙劣的技术埋下了巨大隐患。
水滴石穿，真牙朽烂
转眼到了年，那颗晃动的假牙已经伴我走过了13个春秋。这天早晨，我正吃粥，忽然嚼到一个硬东西。吐出来一看，假牙掉了，还把真牙带掉了一半。
急急去照镜子，我看到真牙因为那根钢丝烂掉了。其实，几年前我就发现那颗真牙变黑了，因为不痛不痒又缺乏常识，就没当回事儿。
现在牙齿掉了，不得不去修补。我堂哥的舅舅是开牙科诊所的，比较小的那种。舅舅说，要先拔掉剩下的牙根，然后做四颗烤瓷牙，补上缺的两颗牙，两边用牙套固定在真牙上，专业上叫“二挂二”。
这时，烤瓷牙已经不稀奇了，不过在高大上的牙科诊所里价格高，做一颗牙需要~元。因为堂哥的面子，在这里做的话价钱上能省不少，我决定让舅舅做。
打了麻药后，时隔16年，我再次听到牙根从牙床里拔离的声音，“呲”的一下，好像口腔里的神经全被牙根带了出来，牵动全身剧烈地颤了几颤。
装牙时，舅舅技术不过关，专门请来了一位同行。这同行也折腾了很久，磨牙、调试、装上去、拿下来、再磨再试，拿上拿下调整了十几次。其中最难受的是磨牙，牙神经受到侵扰后会带动四肢百骸猝然一抖，就像电视里被电击的那种抖动。
当时我心想，省钱嘛，活该多受罪，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10年后我才明白，正是因为技术上的不过关，让我后来又遭劫难。
拔牙疗*，七颗美齿
时间一晃到了年春天，这时我已回老家几年了，做着一个小生意。春节前后，我喝酒比较多，先是喉咙痛，再是牙痛，吃了药也没见好转。
几天后刷牙时，我掀起上唇发现上牙龈上有个绿豆大的脓包，就在紧邻假牙的那颗真牙根部。我到家附近的诊所咨询，医生说：“这是根尖脓肿，得做根管治疗。建议去市里做，咱县里技术和设备都跟不上，留下隐患就麻烦了。”
我又问发病的原因，医生说十有八九是当年装牙时留有缝隙，细菌侵入后，天长日久破坏了牙体，深及根尖。
我恶补了一下关于根尖脓肿的知识，再不敢大意，再不敢省钱，直接去了市医院。一番检查后，主治医生给出方案：建议先把发病的真牙拔掉，以免后患；然后切开牙龈，对病灶部位施行刮治术；最后做7连冠全瓷烤瓷牙，方式是“四挂三”，既美观又牢固。
于是，我再次听到了牙根告别牙床时的声音，但这只是治疗的开始。拔出牙后，主治医生用手术刀切开我的牙龈，对化脓的病灶部位施行刮治术。他有三个助手，不停地给他递工具。
虽然打了麻醉药，但痛感依然强烈，医生不停地安抚我，说时间已过去了多少分钟，还有多少分钟就可以结束了。我始终闭着眼，不敢看，那些明晃晃的工具只会增加心里的恐惧。双手紧紧攥着手术躺椅两侧的扶手，我分辨着病灶部位的感觉，来判断医生手术的进度。清理病灶部位、敷药、缝线……手术终于结束了，总共43分钟。
一个月后，7颗连冠烤瓷牙戴上了，很漂亮。
图丨作者供图
到现在，6年过去了，我的牙安然无恙。回顾之前这30年的牙齿磨难史，我自己总结如下，以期大家能引以为鉴：
1.随时注意保护牙齿，包括平时饮食和外力，比如不用牙齿咬太硬的东西、干活时要注意防护等。一旦牙齿坏掉，治疗的痛苦比花钱更糟心。
2.定期看牙医，建议去正规的口腔专科门诊治疗。小诊所的技术和设备不一定过关，难免留下隐患。有的隐患要过十年八年才会显现出来，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我就是明证。
3.互联网时代获得信息方便迅捷，在医生建议之外，自己也可以多学习一些相关的知识，避免走弯路、走错路。我第一次和第二次治牙的时候啥也不懂，没互联网，也无从了解；第三次有了互联网，但我既懒得深入了解又想省钱，结果埋下隐患；第四次算是没走错路，虽然花钱多些，但后顾无忧，牙齿也美观大方。
医生点评
刘明睿
首都医科医院口腔科主治医师
看完这篇文章，我为作者感到可惜，因为如果不是在当时那个年代，以现在正规的医疗技术与设备来说，他的牙齿可能一颗都不需要拔除，全能保留下来，也不需要遭这么多罪。
在点评之前，我想提醒各位读者文中几段经历分别发生在年、年、年和年。在过去牙医被称为牙匠，是一种手艺，一种由师傅一代一代传下去的手艺。近三四十年医疗技术飞速发展，口腔医学已经成为需要系统学习的大学专业。但祖国之大，还是存在偏僻地方，医疗技术落后，再加上人们对于口腔健康常识的不足，才导致文中描述的苦难出现。
接下来，我会从现代口腔医学角度解释本文所涉及到的口腔专业知识，希望可以帮助大家在第一时间采取正确的措施，少走弯路。
首先，文中年发生的情况属于一种牙外伤。牙外伤是指牙受到各种机械外力作用所发生的牙周组织、牙髓组织和牙体硬组织的急剧损伤。文中“大门牙断了一半”正是损伤了牙体硬组织——牙冠的部分（专业术语称为牙冠折断，简称冠折）。
如果只是小范围损伤，而且没有美观需求，则可以定期观察；要是觉得不好看，可以做个假牙冠套在牙齿上进行美学修复（让受损的牙齿看起来和正常牙近乎一致的修复技术）。像文中露神经的情况，如果缺损不大可以进行根管治疗，也就是俗称的“杀神经”，后期再进行打桩、做冠等修复治疗恢复牙齿正常形态。当牙齿损伤较严重，例如牙根折断、折断面位于牙龈下方过多等情况，这颗牙一般就失去保留价值了，建议拔除。因此文中的情况可能适合先进行根管治疗，再进行修复治疗。
牙外伤不止冠折，也包括牙震荡、根折、冠根折、牙脱位等。这里特别提醒读者，如果牙齿被暴力伤及并整个掉出来（也就是牙脱位中的完全脱位），一定不要用干纸巾擦拭掉出来的牙齿。牙齿没掉在地上的话，要立刻放置在舌头底下（不要用舌头舔或者用嘴吮吸）或者纯牛奶当中。若牙齿掉在了地上，可用少量纯净水冲洗掉灰尘，然后立刻放置在舌头底下或者纯牛奶中，最好半个医院就急诊。
其次是年，文中描述的技术基本上没有被教科书收录过。这种处理会造成隐患的原因是“要在中间钻个小洞”，人为在健康牙齿上造成损伤，还用钢丝固定，会让这个小洞成为细菌的聚集地，最终造成牙齿被慢慢侵蚀的结果。
然后年另一颗大门牙终于坚持不住了，牙根也被侵蚀到不可保留的地步。目前医生通常不会选择文中的二挂二方式，因为大门牙承受的咬合力比较大，旁边的牙无法承担，就算没有“脓包”的出现，这两颗牙也会在不久之后出现松动，最后导致拔除。
最后到了年，虽然作者已经得到了满意的治疗，但还是想告诉大家：如果经济条件和口腔条件允许，尽量选择做种植牙修复。那种“几挂几”的修复方式被称为固定桥修复，也就是把几颗牙的假牙冠连在一起，正如文中的“可能是当年装牙时留有缝隙”，这样的修复方式难免会在假牙冠与真牙之间留有微小的缝隙。如果口腔清洁不到位，极有可能让细菌进入，最后侵蚀真牙，导致龋病、牙髓炎或根尖脓肿等口腔疾病，严重时就会像文中忍痛拔除。
希望大家在好好利用互联网的同时，认真听取医生的实际意见，不要觉得价钱贵，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不要像文中一样“贪便宜吃大亏”，愿各位读者有一个健康的口腔，吃嘛嘛香。
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医院。
作者：半盏秋
编辑：代天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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